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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诚于自己的表达”
拍民族题材的电影,一直有两个误区:一味猎奇和自说自话。作为一个旁观者怎么去理解融入当地的文化?东西方学者关于西藏的传记,十八军的历史资料,都不同程度开启了杨蕊的思路:“藏语‘金珠玛米’的原意是‘打破锁链的人’,特定历史背景下,一群理想主义者进入一片陌生的土地,引发各种价值观的碰撞和冲突,这正是吸引我也是我想拍的”。
为了让《金珠玛米》真正“落地”,杨蕊说服“康巴三部曲”的作者、康巴藏族作家达真加盟编剧团队,当剧本改到第12稿时,藏族表演艺术家多布杰终于答应出演片中为他量身定做的“藏族头人”角色。
为了在片中表现人性的深度,杨蕊一开始就锁定了功底深厚的舞台剧演员,而要拍出西藏生活的质感,藏族演员又是最佳的选择。几经周折,多布杰等西藏话剧团的几个台柱子最终硬是被杨蕊“抢”进了剧组。
杨蕊的几部片子都选择了在别人看来“吃力不讨好”的民族题材,去偏远地区拍片成了她的工作常态。
在杨蕊看来,衡量一部电影的意义和价值的,并不只是票房,而是它在电影史上的位置。《毕摩纪》刚拍好时在圈外可以说是默默无闻,5年后随着民间放映的兴起,价值开始显现,2015年更入选新中国成立后20部人类学民族志电影。
《翻山》是杨蕊拍的另一部纪录片,去年在中国少数民族电影文化高层会议上,中外学者一致肯定了它在少数民族电影叙事上的极大突破。
《翻山》在北京当代百老汇影院放映了一年,清华大学成立专门课题组跟踪调研并写下了《电影是什么——实验电影<翻山>研究》一书。“所谓文艺电影不是文艺腔电影,而是它在主题表达上,历史观价值观上,叙事方法上,电影语言上有突破,对电影史有革新和推动作用。”杨蕊说。
“我在云南拍摄了4年,随着在那里的感受、和当地人关系的变化,我也在成长,我将这种成长的心路历程融入影片。”2010年2月18日晚,入围第60届柏林电影节“青年论坛”单元的《翻山》在柏林首映。
“以前我拍的纪录片比较封闭,是在展现民族风俗,比较人本主义,到了这部电影,抛开了民族和猎奇,进入生活中无法控制的状态。我不想给观众一个具体的故事来调动他们的喜怒哀乐,希望《翻山》能让他们去体会自己在生活里无法抓住的一些感觉。它不是大众电影,不能获得广泛的生活层面和情感层面的共鸣,但我也希望真正坐在电影院看这部电影的观众,能够进入自己的内心。”
其实对杨蕊来说,她的每部电影都是在“翻山”,“我的性格里有比较‘轴’的一面,开弓没有回头箭,不管遇到怎样的困难,都要忠诚于自己的表达。”
2003年跟田壮壮拍《德拉姆》,从云南跟随马帮一路走到西藏,进藏第二天,杨蕊就摔了,脚肿得透亮,硬是咬牙坚持下来;拍《毕摩纪》时遇上洪水,100多人在山上下不来,住在茅草屋里,睡在草垫子上,苦中作乐。拍摄以佤族英雄为主题的国家人文地理微电影《图腾之旗》时,由于拍摄地点都在深山老林中,所以摄制组经常要先开车,然后再走上三四个小时,才能到达片场,异常辛苦。
在西藏昌都拍《金珠玛米》时条件就更险恶了。为了再现上世纪50年代初的西藏山谷,得避开各种旅游和现代气息浓郁的地方,把外景地选在了相对闭塞的昌都江达德登乡。从2015年6月初到8月下旬,剧组在海拔4000米以上的地方拍摄了两个多月,前后300人进进出出多次,撤离的时候不到50人,杨蕊自始至终都在坚守,哪怕是因感冒引起急性肺水肿咳得说不了话。
“那种龙卷风是你在内地不可能看到的,巨大的乌云就在天边,卷着就过来了。”环境艰苦,但景色壮美,在这部电影中,有雄伟壮丽的草原奇观,少数民族的狂欢仪式,龙卷风中追逐马群的激情飞扬,还有马、秃鹫、雪山、冰川、湖泊等元素,鸟瞰镜头震撼人心,而面具、祭祀、族群仪式等让这部电影颇具异域神秘感。
尽管《金珠玛米》大胆走了类型片路线,但在杨蕊看来,在精神气质上它和自己以前的作品是一脉相承的。杨蕊说,这部电影在众多商业片中很有一股“雄浑的泥石流的势头”,希望上映之后能够吸引更多观众关注中国少数民族文化,“通过这部电影让观众意识到少数民族身上的活力、单纯,加深对人性的认识、思考”。(吴晓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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