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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宇澄:繁花落尽,回望岁月
//www.workercn.cn2017-02-24来源: 北京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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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里的维德,上海的云

  在儿子的书里,父亲的故事,叫《黎里·维德·黎里》;母亲的故事,叫《上海·云·上海》。两部分标题十分对仗:“维德”是父亲从事地下工作时的化名,后来母亲也一直这样叫他,而“黎里”是维德的故乡江苏吴江黎里镇;“云”则是母亲初二时为自己改的单名(多年后她想起来,觉得这个字有彷徨无定之意),她生长在上海,家里开着银楼,是资本家小姐。原本平行的两个人,在特殊的时代中,在彼时交织着革命与浪漫的上海,并不令人意外地产生了交集。

  从黎里古镇走出的父亲,思想先进,一从学校毕业就加入了中共秘密情报系统。他的经历,其惊心动魄程度丝毫不亚于当下的谍战剧,却绝没有谍战剧里那种理论上的安全性与正确性。在上海工作时,他以“程维德”之名,和另一党员程和生假扮兄弟。1942年,因著名的“佐尔格案”的连锁效应,日共某组织暴露,供出了一部分上海情报人员,其中就有“胞兄”程和生。日本宪兵冲进房间,不见“哥哥”,抓走了“弟弟”。维德在经历反复拷问后,没有暴露自己和组织的身份,但以“妨碍社会罪”被判刑七年,先后囚于日本宪兵监狱和汪伪监狱。

  他被抓后,祖父从黎里赶来杭州探监。直到晚年,父亲还清楚记得那心酸的一幕。两人四目相对,祖父看了儿子半晌,一直叹息,开口讲的第一句话是:“倷戆伐?”(“你傻呵?”)后来他才知道,为了筹钱来杭州看自己一眼,祖父受了不少委屈,回到黎里就卧床不起,因无钱买药,在贫病交迫中离开世界。

  在组织帮助下,父亲以“保外就医”之名出狱。尽管遭受了病痛折磨,但他依然充满活力,依然担任着情报系统的重要一环,衣着考究地在上海滩的咖啡馆里寻找接头人。

  和父亲的传奇人生相比,母亲的经历便单纯多了——然而并不简单。外祖父的“老宝凤”银楼在虹口颇有声名和收益,她从小衣食无虞,在学校里也是上进的好学生,思想进步,参加戏剧社,酷爱读新文学。1945年夏秋之际,正逢日本投降的万众欢腾中,她中学毕业,考上了私立复旦大学中文系,并在朋友家里认识了陌生男子程维德。她对他的第一印象是,“觉得他英俊端正,只是个子稍矮些”。那时,维德已是“老革命”,在报社工作,写一手好文章。两个时髦的人互有好感,常常在“吉士”咖啡馆约会。

  上海解放后,母亲选择从复旦肄业,参加了华东军政大学的短期训练班。1950年回上海,和父亲一起在上海总工会工作,两人结了婚,生了三个孩子。此后的岁月,伴随着“运动”、“学习”、“肃反”、“下放劳动”这些关键词,这一对夫妻的工作生活,牢牢印合着大时代的车辙。

  1955年,父亲突然被从家带走,上面说是去北京出差,谁知一去无确切消息,夫妻仅能靠有限的通信来维持。终于有一次,担忧而敏感的母亲发现,丈夫信中写到“天降暴雨,突发惊雷”,和当时上海的天气一样,方确信父亲就在上海,被人隔离,不能回家。但尽管如此,她还是按捺住疑惑,在回信中向父亲讲一些家长里短,讲兄妹三人的成长细节。一个28岁的姑娘,一个年轻的母亲,在特殊的年月里,只能用隐忍的方式来熬过心理的痛楚,等待和家人的团圆。在大时代的洪流中,他们如何处理属于个人生存的问题,才是最产生意义的部分。

  “我常常入神地观看他们的青年时代,想到属于自己的青春岁月。”金宇澄如此写道。1969年初,他和哥哥金芒去黑龙江嫩江农场插队落户,在给父亲的信里,他多次描述大批犯人在眼前割麦的情景。但父亲在复信里,对他的这些“震惊体验”都不予回应。一直到了他重新回望父辈历史的时刻,见到密密麻麻的通信、报告、资料后,才明白其实自己当年强调的那些内容,父亲早已懂得。而母亲也和自己一样,在年轻的时候下农村劳动,做过那么多繁重的农活。——历史给予每一代的经验时常相似,并得以贯穿其中,令每一代人都不能自外地去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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