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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师傅的竹扫帚, 两天就磨秃了(图)
//www.workercn.cn2016-01-07来源: 新华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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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旦,凌晨4点半,南京新街口的天妃巷,人、建筑、风都在深度睡眠中。邵师傅扫帚摩擦路面的声音像在催眠:城市一切如常。

  65岁的邵国华负责天妃巷的保洁。天妃巷周围有妇幼医院、建中中医院、五中、女子中专、石鼓路小学,小吃店和摊点密密麻麻,卖盒饭奶茶水果烤串炸鸡梅花糕麻辣烫烤山芋糖炒栗子,饭点和晚自习之后,地上各种垃圾,比大马路难收拾。邵师傅说,竹扫帚两天就磨秃了,就得换,下雨一天一换。

  邵师傅只穿一件毛衣、一件卫衣、一件薄棉背心。他说,“干一会儿棉背心还得脱,天再冷也不穿羽绒衣。”冬天好过,就怕下雪。有一年下大雪,铲雪十几天,汗水湿透了雨靴,只有解放鞋可以替换,一沾地就被雪水浸透。夏天难过,前年,下午1点街上45℃,晒得想吐。

  清洁标准是一米之内最多2个烟头,环卫所、环卫站、小组每天检查。记者问他保洁有什么诀窍,他说,“扫地要踏实,路边的积灰尤其要用力扫”。他干环卫36年,诀窍就是踏实!他拿出只塑料袋,里面是他的各种奖状,有一张搬家弄丢了,空封套他还留着。

  袋里有张年轻军人的旧照片,是他父亲,黄埔毕业生,参加过沈阳起义,解放后曾在中苏友协工作,1960年下放到邳州。邵国华14岁开始挣工分,后来娶了农村姑娘,1979年随父母回城,因为只有小学文化,在居委会做保洁,25年后转入区环卫所。

  他有一点不好意思,“老南京极少干环卫的”。转而遥指巷口一栋小楼,说丁光训主教曾经住那里,对他很客气,请他吃生日蛋糕,送他院里柿树结的柿子。他总结道,“有文化的人尊重人。这一带的老师、医生、护士都不乱扔垃圾。”

  他没有市井的油滑、粗鲁,寡言、慢语、轻声,给人第一印象是木讷,其实细腻敏感,很希望得到平等的尊重。

  不过,这样要体面的人说到生计就无法委婉。他月薪2100元,干一天拿一天钱,感冒发烧从不请假。原本全年无休,同事逢着农忙、红白喜事回乡,他还顶班。晚上替居委会拿着小喇叭喊“防火防盗”,一月挣200;替人换煤气罐,一罐挣5块,煤气公司起步价8块,但老小区在普及管道煤气,活儿越来越少。

  他打算干到70岁,之后怎么办?他没有社保,原因说不清。看病门诊全自费,住院报一半。他右肩长了骨刺,省中的医生说得开刀,费用大约1万,他贴贴膏药,扛着。他羡慕附近冶山公园里休闲的退休工人,“提笼架鸟,回家有吃有喝”。

  5点半,天色似乎没有变化,但偶有行人缩着肩匆匆而过。邵师傅说老伴儿在巷口卖煎饼,这会儿出摊了。

  老伴儿姓赵,没上过学,十分务实,脑力极强,政策门儿清,口若悬河。她对邵师傅的评价一分为二:老实,大雪天铲雪,中午都不回家吃饭;别人保洁不达标30、50地扣钱,他没扣过;两口子没文化,教育不了孩子,可三个孩子都随他,要好。

  但,她飞快地话锋一转:干环卫太苦。“他1979年10月26号回城,工资太低,我还得在农村种地,1991年才上来。大女儿小学毕业在家带弟妹,我卖煎饼。5口人挤在公公给的10平方米的小屋里,铺两张床,围张凳子站着吃饭。1992年拆迁,得了秣陵路桃园25.4平方米的房子,没卫生间,儿女住;居委会在旁边小区给搭了间披子,我俩住。大女儿、小儿子结婚单过,我俩和二女儿住桃园,披子做厨房。”

  赵大妈挣得比邵师傅多些,是一家之“总理”。“老头2001年1月7号胃穿孔开刀,没医保,花了4000,后来我给买了居民医保,一年缴400。2012年环卫工开始缴社保,老头过了60岁,按规定不能缴。我一天只能卖65到70份煎饼。怎么办?再困难也不能让门口人骂,2011年12月给儿子出首付在江北买个小套,7500,现在一万二三了。老头工资给儿子还贷。”她高血压,脑梗过,还得每天4点起来忙活,春节初一到初五没顾客,才休息。她对节日没兴趣,只对深刻影响家庭经济的节点敏感,而邵师傅觉得过节好,学校放假,店家关门,垃圾少许多。

  6点半,阳光普照,天妃巷的路面干净得发白。邵师傅打算像往常那样,带杯热水,去馒头店买两个5毛钱的馒头当早饭。赵大妈默默从温着豆浆的饭焐子里拿出个黑米蒸饭给他,邵师傅对记者说,一定是女婿送来的。

  这引出个愉快的话题:儿女。邵师傅领记者去街对面的桃园,一边说着儿女。大女儿成年后在莫愁路卖馄饨,后来嫁到山西路,凌晨3点20起床赶过来出摊,女婿内退后一起卖早点,市口好,收入比上班强。二女儿初中高中都是快班,大专毕业后在一家公司做灯光设计,自己衣服捡便宜的买,老给爸妈买酸奶、蜂蜜、水果。小儿子大专毕业后在4S店工作,换了三个工种,越换越好;婚礼单位来了40多人,领导做主持人。

  儿女相互帮衬,不用老两口操心。儿子上班单程50里,电动车不安全,大女儿借他8万买了电动汽车,一天3块多电费,比烧油省,也比坐公交便宜。大女儿说钱不着急还。其实她负担也重,孩子小学六年级,成绩全班数一数二,全市绘画比赛得过二等奖,上新东方,学费一年一万多,还上绘画班。他叹口气:大女儿没能上大学……

  他的家,每一寸空间都拥挤。他赶忙挪椅子上的什物,请记者坐。记者后悔一再向他要求到家里看看——之前问过赵大妈晚上是否全家团聚,赵大妈淡淡道:全家8口,桃园、披子都挤不下。春节儿女带我俩出去吃年夜饭,吃完各回各家,没法一起看春晚。

  7点半,人流熙来攘往,喜气洋洋。邵师傅在上中班。早点摊来了个小伙子,颀长、英俊、快活,摆摊的、买早点的纷纷和他搭话。记者万万没想到他是邵师傅的儿子——邵师傅那么矮小、暗淡,无人关注。

  邵国华经历不平顺,却始终一丝不苟地努力着。如果你我都尊重他,如果他老有所养,他这一生夫复何求,你我也会感到快乐——社会成员的幸福感从来息息相通。 本报记者 王 蕾

  新华报业视觉中心记者 万程鹏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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