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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川:18个月 将自己消失在 崇山峻岭中
//www.workercn.cn2016-08-24来源: 《成都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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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诞生在中国》电影海报

陆川:这是一部让人逐渐放弃所有杂念的电影

文/陆川

  《我们诞生在中国》(下简称《诞生》)前阵上映,排片是1.5%左右,很多媒体开始找我,问我心情怎么样,有没有觉得颜面尽失。

  这问题好机智,直戳心肺,我竟然无法回答。因为说实话,内心相当平静。虽然不算“老斯基”,但是对于路况还是有感觉的。

  类似的境况也曾经历过。十二年前《可可西里》发行,只发出去60个拷贝。上映期间影院一天只给两场,全国一天120场。《诞生》上映第一天有3000场左右,这已经是一个很大的进步。

  这是一部 什么电影

  回想这三年的历程,有一种感受特别强烈,这是一部让人逐渐放弃所有杂念的电影,一部在制作过程中没有得失心的电影,一部所有参与者都放下一切成见全情投入的电影。一切为了一个好的故事,也为了故事里这些诞生于中国的野生动物。它们需要被我们看见,也需要被世界看见。它们的故事里,是我们中国人生命的精神和理念。

  / 自然电影是什么?

  2013年冬天,我在三里屯的榆舍酒店第一次见到迪斯尼电影部负责人TonyTo。他说他看了我所有的电影,都很喜欢。

  我心想看在你这么懂电影的份上,如果找我拍《加勒比海盗》我就勉强从了吧。结果他说,他是想让我去做一部自然电影。

  自然电影是什么?我当时觉得就是个动物纪录片。我问TonyTo,我形象上还是精神气质上和禽兽有什么关联吗?Tony用三条理由说服了我:一、只有你可以干这个事情;二、这不是纪录片,是故事片,只是用野生动物作为演员;三、我们想为中国拍一部电影,然后在全世界发行。最后这句话点燃了我内心各种的各种。

  用了一周,我闷了一个几页纸的故事梗概出来,当时的名字就叫《Born In China》。大致的想法是用几种野生动物给予下一代生命的故事讲一个我们中国人相信的生命理念:生命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 摄影师在心里写下了血书

  迪斯尼自然工作室的Paul等一批高管飞到北京,和我一起组建团队。在竞园我的办公室里,我们面试了五批次来自英国的制片人。最终选择了Brian,野生动物纪录片专家,曾在中国拍摄过BBC的专题片。

  第二个任务就是找摄影师。很快我的桌子上放上了一叠野生动物摄影师的简历,几乎集齐了近二十年最伟大的自然类纪录片作品。在最好的摄影师中选最最好的五位,这种工作方式我喜欢。

  随后组建中方的制片团队。条件很简单:双语、抗造、即插即用。一群纽约洛杉矶伦敦各大名校毕业的中国留学生汇聚到团队中来,他们都有一个质朴而强悍的名字:Fixer。每次面试我都会郑重地提出一个要求,未来拍摄中中方团队的成员不得以任何借口提出辞职。每一个中方年轻的Fixer都郑重地写下了血书,在他们心里。

  / 18个月消失在崇山峻岭中

  扑面而来的是18个月漫长的拍摄。拍摄完成那天我写了几句话,算是纪念:“五个摄影分队将自己消失在中国的崇山峻岭中;消失在茫茫戈壁上;消失在仅仅存在于我们想象中的荒野……克服无数无数无数的困难……每周两次,我会准时收到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素材,证明他们还活着,证明他们还在工作着。”

  经常只有通过卫星电话才能准确定位他们的踪迹。他们是摄影师,更像是执着的影像捕手。今天满脸征尘疲倦不堪的猎手们在我面前卸下如山的猎物——几百小时的素材,然后挥手告别,分别奔赴非洲美洲继续自己的冒险。

  而我的工作刚刚开始,我要在这浩瀚如原始森林的素材中找到一部叫《生于中国》的电影。

  / 整整剪了一年也不满意

  希区柯克说电影诞生在剪辑台上。从杀青起,整整剪了一年。半年过去的时候,内心是崩溃的,故事四处漏风,结尾甜软无力,角色不鲜明。每次看粗剪,心里的小恶魔会怒吼:“这根本就不是电影!”

  从第一批素材送回北京那天起,我就意识到剧本废了。必须换一种方式来做这部电影,文学的说法是:我们必须以开放的心态来拥抱面前的自然。说白了就是:拍着什么算什么……拍着什么剪什么……

  大多数自然电影一旦进入拍摄期就是这个命运,因为它不允许拍摄中对野生动物进行任何形式的干扰和干涉;不允许使用投喂等方式来引诱野生动物做出不符合其习性的行为;不允许改变或改造野生动物的生存环境。但缺少那些关键镜头,我如何去构架这个电影的故事呢?

  350个小时素材等于5300本四百尺胶片,相当于六部《南京!南京!》的素材量。但是这次的困难是几乎每个镜头都可以成为电影的一部分,而每一个镜头似乎又都可以舍弃。

  我知道最终还是要回到人物,这是唯一的解决方法。

  / 在废素材中寻找导演版

  某一天午餐后,我走进后期制片Richard的房间闲聊。我扫了一眼他的电脑,看到一个镜头:一只瘦骨嶙峋毛发污浊的雪豹恹恹蜷缩在草地上,浑身发抖。这是我开始精剪后从来没有见过的镜头。

  我跟Richard说调出这个文件夹,他犹豫了一下说这已经是确定不能用的素材。我说我想最后看一遍,然后就把自己一个人反锁在房间里。

  我顺着目录一个一个镜头看下去,心脏跳得越来越快,我知道打开了一个宝藏,几张A4纸上很快做满了笔记。两个小时之后,当我离开Richard房间的时候,我知道电影有了。

  Roy在电影一筹莫展的阶段被迪斯尼派来火线增援,以总制片人的身份负责全面推进项目的进度。那天他做了一个决定,让我把这批危险素材和剪辑师带回北京,用一个月时间完成我的“导演版”。

  我剪出了雪豹达娃之死,剪出了熊猫宝宝的重生,剪出了结尾。这一稿在Burbank放映后得到了Storytrust的集体认可,第一次有女制片人和女编剧说看哭了。当然达娃血战牦牛群的镜头以及达娃死亡的镜头引起了忧虑,大家在讨论是否跨过了自然电影的界限,是否过于暴力不适合儿童欣赏。但是所有人都同意。

  / 熊猫的故事从这里找到

  我儿子是2015年10月22日出生的。短短的两个小时陪护时间,我给媳妇和孩子狂拍了几百张照片。距离定剪还有三座山,我必须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除了达娃的故事没有落听,金丝猴淘淘的故事也在混沌中,但最棘手的是熊猫美美,她还处在傻白甜卖萌的阶段。

  我自认为我了解熊猫的另一面。我在雅安领养过一只熊猫川川,最后一次去探望它的时候,它已经长成为一头“巨熊”坐在铁笼子里杀气腾腾地盯着我,不断咂嘴舔舌头,它的眼神让我觉得我是一块鲜嫩的牛里脊。

  之前每次看熊猫素材的时候,我都感到很难找到新的突破点。丫丫不是在吃就是在睡,要么就是和自己的孩子玩耍。没有冲突,怎么构成情节呢?再回到布里斯托,我有了全新的感受——丫丫喂奶的一组镜头,像极了我媳妇抱孩子的样子,笨拙却充满了慈爱。我体会到另外一种力量,温暖和柔软的力量,它可以融化一切。

  想到野外熊猫几乎终身都是独居,想到几年后她要送别自己的孩子,我突然间明白了丫丫对于女儿的宠溺是近乎绝望的,她想每一秒都陪伴在孩子的身旁,就像远在英国的我一样。我意识到我找到了熊猫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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