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者俞法根近照。 蒋豫生 摄

　　民国时期徐福林工作过的笕桥中央航校航空厂大门。 顾国泰 供图

　　在超山半山腰看丁山湖湿地。 摄于20世纪80年代初 余国隽 摄

　　对，我是俞法根。侬问我三姐夫徐福林的事体啊？说来话长——

　　“我人是黑，良心勿黑咯！”

　　1937年日本佬打过来那年，我虚年龄16岁。有天我在屋里，看见进来一个三十岁光景的人，个头勿高，黑滋滋，卖相倒勿推板，穿了一套飞机厂的工作衣，看上去蛮精神，一部脚踏车停在门口。嘿，伊是上门来给自家提亲的！

　　伊对我姆妈讲，伊是笕桥中央航校航空厂里做事体的，叫徐福林，看中我三阿姐舜华了，要讨伊做老婆。

　　当时我家住在杭县丁桥乡水西村，阿爸已经去了，上头三个阿姐，大阿姐弯风已经招了上门女婿，屋里厢姆妈当家。

　　二阿姐宝英讲：“人倒还好（看），就是黑了点。”

　　那人听了接口：“我人是黑，良心勿黑咯！”讲得大家差点笑出来。

　　我三阿姐舜华大家都叫伊“阿三”，虚龄十八岁，生得木佬佬漂亮，条干也好，不过脾气泼辣，做事体由自己。格辰光阿三面孔笑眯眯，勿响。我姆妈看得出阿三心里厢已经有几分欢喜，想想三丫头从小任性，脾气像男人，是要嫁个有点能耐的人，方才有靠。不过勿晓得底细，总归勿大放心，就存心难伊一难，开口讲：“侬要讨伢囡儿，要三个乡长点头！”

　　那人底气十足：“勿要讲三个乡长，就是三十个乡长，我也只要说一声。”

　　过了没几日，乡长陈中根就上门了。结果，徐福林做了我的三姐夫。

　　没想到，阿三嫁给徐福林没多少日脚，日本佬就打过来了，中央航校同航空厂都要迁到西南面去了。姆妈对福林讲：“侬先去，等那边房子弄安耽了，再来接阿三。”三姐夫带了被铺行李家具跟着大部队去了昆明，赶回来接阿三，刚刚到笕桥，交通全部中断。只好光身一个人跟着我们全家，逃难逃到杭县临平镇西边星桥乡龙昌庙落脚。

　　福林是江苏无锡玉祁乡人，屋里是贫农，爹娘死得早，上面有两个阿哥，只读了三年书，13岁当学徒，学的是外国铜匠，现在叫钳工。伊跑过的码头勿少，兵工厂、造币厂都去做过，后来到了笕桥航空厂，修造飞机。姐夫在社会上混了嘎许多辰光，讲起来只是个工长，不过伊技术勿错，功夫本事蛮大，人家穿的工作衣后背是个蛮大繁体“厂”字，福林的工作衣后背是一架飞机图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