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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文学《香炉》全景展示干部好榜样谷文昌
//www.workercn.cn2015-10-09来源: 学习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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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世界是物质的,物质是运动的,运动是有规律的。那么,东山岛风沙运动的规律是什么呢?

  在海岛东南部风沙弥漫的沙丘上,行进着一支小队伍,这支队伍的名称叫“沙荒调研队”,队长正是谷文昌。他穿着一身泛白的旧军装,带领着林科所技术人员逐个沙丘、逐个山岗实地勘察测量。饿了,啃一口干粮,渴了,喝一口行军壶的凉水。夏日骄阳似火,沙子发烫,就用植物蔓藤裹住双脚,在沙丘上艰难行进。冬天,大风夹着沙粒,拍打在脸上,双眼涔出泪水,用手揉一揉,继续前行。就这样,从苏峰尖到澳角山,从亲营山到南门湾,调研队踏遍了东山岛的421个山头,把一个个风口的风力,一座座沙丘的位置和运行轨迹详细记录下来。

  夜晚,谷文昌召开各种座谈会,听取治理风沙的意见。多年的劳累和繁重的工作,剥夺了他健壮的体魄,落下了胃病、肺病,常常头晕、咳嗽,有时胃痛折磨得他直冒冷汗,他就用棍子顶着肚子,强忍剧痛坚持调研。终于,他弄清楚,位于海岛东南角的白埕、山口、湖塘结合部一个叫的赤山的地方,是岛上的“风口”“沙喉”,要战胜风沙,必须先扼住它。

  “筑堤拦沙、种草固沙、造林防沙”,治沙方案初步形成。说干就干,很快,轰轰烈烈的植树治沙行动开始了。短短时间内,就在风口地带筑起39条2米高、10米宽、全

  长22000多米的挡沙堤,人们撒下了成吨的草种,还种下了从岛外运来的树苗。

  可是,无情的风沙摧垮了沙堤,播下的草籽、种下的树苗也夭折在黄沙下。1954年到1955年,八次大规模植树,均以失败告终。

  不少人的信心发生动摇,干部中也出现不同声音,千百年来,东山的风沙从来没有被制服过,现在就能制服得了吗?屡战屡败,不知还会有多少次失败在等待着,东山这样贫穷,财力和心力能承受得了吗?

  面对肆虐的风沙,面对夭折的树苗,面对各种泄气的议论,已是东山县委书记的谷文昌承受着巨大压力。谷文昌思想激烈地碰撞着,是坚持还是放弃?放弃容易坚持难,可如果就此罢休,东山百姓将继续饱受风沙干旱之苦,旧社会村民外出逃荒的情景就会重演,怎么面对东山的父老乡亲?

  面对漫漫黄沙,这位来自太行山的“石匠”,把一个个问号拉直成一个个斩钉截铁的感叹号:历朝历代做不到的事,我们共产党人一定要做到!不制服风沙,就让风沙把我埋葬!

  这不是空泛的豪言壮语,这是一个共产党人对人民的庄严承诺,不留任何余地和退路的承诺。

  在这关节点上,谷文昌得悉一个消息,白埕村有位农民在沙地里挖出了能烧火的泥土。泥土竟然可以燃烧?谷文昌在老乡的陪同下赶到现场,挖出几锹黑黄相间的泥炭土,只见泥炭土中木质纤维还清晰可见。他将泥炭土带回,晒干后放进灶膛,噗的一声,只见一朵灿烂的火花从泥土中喷吐而起,谷文昌的心里也燃起一团熊熊的希望之火,说明远古的东山是森林覆盖的绿洲,东山可以种树,东山可以种成树!

  必须找到能够抗击风沙盐碱的先锋树种。谷文昌发动机关干部、林业技术人员翻阅资料、打电话联系,查询全省乃至全国兄弟县有关植树治沙的消息,终于了解到,广东电白县在海边种活了成片的木麻黄。他立即派人到电白学习取经。1957年春天,在海岛的东南部,种下了从岛外引进的木麻黄、桉树、相思树、苦楝树、马尾松等十几个品种20万株树苗,结果只存活了六株木麻黄。而正是这六株木麻黄,证明了其在风沙盐碱环境中具有顽强的生命力。

  谷文昌立即组织人员,分赴厦门、浙江、电白等地大规模采集木麻黄树种,并通过福建省林业厅提请国家林业部,从外交途径引进国外木麻黄种子。他还迅速建立了木麻黄苗圃,并组建了53支造林队,为大规模种植木麻黄做好准备。

  谷文昌代表东山县委向全县人民发出“上战秃头山,下战飞沙滩,绿化全海岛,建设新东山”的号召。这四句话,铿锵有力,目标明确,简单明了,抓住人心。

  1958年春天,东山人民在县委的领导下,再次与风妖叫板、与沙虎较量,在白埕、湖塘、梧龙、山口等地一鼓作气种下了1000多万株木麻黄。

  然而,这回虽然选对了树种,却选错了种植的时机。一场倒春寒袭来,东北风一刮就是一个多月,种下的树苗几乎全军覆没。1000多万株木麻黄仅存活了九株。东山人的心又凉了。有人说,东山人命苦,这树是种不成了。白埕村一位老汉甚至跟人打赌:“这沙滩上要能种成树,我从白埕翻跟斗一直翻到西埔(县城)。”

  可这回,谷文昌心里有谱了。他蹲在成活的木麻黄跟前,像慈母爱抚着婴孩,看了又看,摸了又摸,他的眼前升腾着绿色的希望:“有九棵,就有九百棵、九千棵、九万棵……”

  一个造林试验小组应运而生,谷文昌亲自担任试验小组的组长。他要通过试验搞清楚,这木麻黄在东山的特定环境下,什么温度,什么时段种植最合适。谷文昌采用了排除法,去掉不合适的,就是合适的。当年在太行山凿石头不就是采用排除法吗?

  试验小组就在那九棵成活的木麻黄附近,实行“旬旬造林”,种下20多亩试验林,定时观察气温、湿度、风向、风力对新种植下的木麻黄在回青、成活方面的影响。

  这是一份极为宝贵的观察分析:

  木麻黄的最佳种植气温为25摄氏度,地温为23摄氏度。在东山,5月下旬至7月,气温较稳定,种下的木麻黄3天便足以成活。

  种植木麻黄必须掌握六大技术要点:大坑深栽、带土栽种、晴天挖窟、雨天造林、保护管理、防治虫害。

  谷文昌要求把这些技术要点印成小册子,分发到各大队、生产小队,人手一册。这些要点和做法在今天依然具有指导意义。

  1958年12月20日,东山县再次举行植树造林誓师大会。这一次,是在总结经验教训、掌握科学规律、做好充分准备基础上的植树造林大会战。

  从此,东山有了这样壮观的场面:一下雨,广播里马上播送造林紧急通知,东山的干部群众、驻岛部队就冒雨出动,荒山、沙滩布满造林大军。在那些日子里,谷文昌强忍着肺病、胃病的折磨,和班子成员一起,全部身心扑在植树造林上。在沙滩上,在苗圃里,在荒山坡,处处闪动着谷文昌那披着斗篷、永不疲倦的消瘦身影。东山人从这亲切的身影上,感受到共产党人心系百姓、造福人民的情怀,尊重科学、实事求是的精神,坚韧不拔、百折不挠的意志。他鼓舞、激励着东山人勇敢地与风沙较量,向贫穷落后抗争,用辛劳和智慧,去实现绿色的希望。

  天亦为之动容,连降喜雨,种下的木麻黄成活了,大面积成活了。到了60年代初,谷文昌带领全县人民植树造林82000亩,全岛421座山头披上绿装,34000多亩的木麻黄主干带,在38公里长的海岸线上筑起了一道“绿色长城”。接着,美国湿地松、日本银桦、法国梧桐也相继站稳了脚跟,形成第二道绿色屏障。再下来,是漫山遍野的果树,绿荫掩映中的村庄。整个海岛绿化率达96%以上,岛上风力减弱了41%~61%,冬天温度提高了1.5%,蒸发量减少22%,相对湿度提高10%~25%。

  东山岛这只土黄色的蝴蝶变成了绿色的蝴蝶,在碧波万顷的东海上翩翩起舞了。东山人世世代代遥不可及的梦想,终于在共产党人的领导下实现了。

  多年以后,有位台湾同胞回东山探亲时,特地带来一袋树籽,当他看到昔日的荒滩变成茂密的森林,所有的山头都披上了绿装,不由得惊呆了:“奇迹,人间奇迹啊!”

  我来到了昔日地处“风口”“沙喉”,而今隐藏在林荫中的山口村,寻找二十几年前清明节那位致富不忘谷书记的老阿婆,或许她知道香炉是谁捐赠的。可是,时间过去那么多年了,她老人家还健在吗?山口行政村有五个自然村,她是哪个自然村的,叫什么名字?虽然事先我和镇上干部取得联系,拜托他们帮助寻找,但是心里依然没底,甚至有几分忐忑。

  让我欣喜的是,在山口村敞亮的村部,我见到了这位94岁的老阿婆,她的名字叫何赛玉。一同前来的还有当年植树造林时的生产队长,现已80岁的老人陈细乒。何赛玉阿婆看起来显得很瘦小,满脸的皱纹刻着岁月的沧桑,据说前不久摔伤过,走路还有些不方便,可让我感到惊奇的是,老人家的眼神依然明亮,说话口齿也很清楚。当我向她询问为什么每年清明节都要去林子里给谷文昌扫墓时,老阿婆激动地说:“谷书记是我们的大恩人啊!”

  老人家向我叙述了她一生的坎坷遭遇:“我出生在海岛北部的前何村,出生后不久,狠心的母亲把我丢在路旁‘放生’。有一个好心人路过时看到了我,不忍心让我这样活活死去,抱着我,走过了一村又一村,求人把我收养。也不知进了多少村庄,就是没有人愿意收养我。后来,在一个叫探石村的地方,遇到了一位从山口村出来要饭的奶奶。这位奶奶从好心人手上接下了快要断气的我。奶奶用她讨乞的地瓜丝汤喂养了我,救活了我。从此,我就生活在奶奶家。”我问道:“那后来这位奶奶呢?”阿婆哽咽着说:“奶奶她在一次外出乞讨的时候,饿死在漳浦县一个叫浦南桥的地方,尸骨都没有找到,我们都没有一个给奶奶上坟的地方。”听到这里,我不禁流下了热泪。一位靠乞讨度日的老人,却用她一颗善良的心救活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婴,然而她自己却饿死在逃荒的旷野中……

  一阵静默。我小心地问:“阿婆,你是不是也……”我欲言又止,生怕刺伤阿婆的心。阿婆明白了我的意思:“孩子,你是想问我有没有去讨饭吗,实在见笑(在东山方言中“见笑”是很难为情的意思),风沙把田地都盖住了,种不成庄稼啊,我和当年奶奶一样,提着篮子,端上破碗,到外乡去讨饭。”我问:“那咱们山口村的乡亲是什么时候过上好日子的呢?”坐在一旁的陈细乒老人接过话题:“是谷书记来了,组织我们种木麻黄。木麻黄这种树在下雨天种才容易活。老天一下雨,全村不管男人女人都上场,有的戴着斗笠,有的穿着蓑衣,有的头上裹着破衣服,越是下大雨越是大种树,晚上也不停。谷书记经常到我们村,穿着雨披,跟着我们一起种树,那场面想起来,好像就在眼前。就这样,光我们山口村就种了4600亩的木麻黄。有了这些木麻黄挡住风沙,不仅地上能种庄稼,还种了黑珍珠莲雾,还发展了水产养殖业。家家户户盖起了小洋楼。”说到这里,老人咧着嘴,憨厚地笑了。何赛玉阿婆接上话茬:“我这辈子生了三个儿子三个女儿。现在,孙子、重孙加起来都有五六十个了。没有谷书记,就没有我今天啊!”老人家激动地说:“等我的腿好了,我还要去给谷书记上坟,带着我的儿子、孙子、重孙,祖孙四代人一起去给谷书记烧香。”我抓住时机问道:“阿婆,你知道谷书记坟前的香炉是谁送的吗?”阿婆想了想说:“我刚去烧香的时候,记得那里摆着一个插香火用的陶罐子,后来就有了石香炉,也不知道是谁放上去的。”

  这时,有位小伙子开着一辆轿车来到村部门口,村支部书记告诉我,这是何赛玉阿婆的外孙,是来接老人家回去吃饭的。

  望着渐渐远去的轿车,我庆幸何赛玉老人没有重蹈当年老奶奶的命运,终于有了自己幸福的晚年。何赛玉老人命运的变化,不正是山口村乃至整个东山岛百姓命运变化的缩影吗?

  我觉得山口村之行很有收获,然而我依然带着一点遗憾,因为,还没有找到香炉的捐献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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