详细内容_页头
 
当前位置:中工网人物频道时代先锋-正文
王有亮:守护青铜时代(图)
//www.workercn.cn2016-09-20来源: 北京日报
分享到:更多

  1.闹心修不了青铜器

  “年轻时候可不这样,闹啊。这都是师父给板过来的。他老人家说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闹心修不了青铜器。”王有亮是北京南城人,话不多,梗却不少。

  上世纪80年代初期,北京第一次招职高生,国家文物局跟鼓楼中学和205中合作,开了一个文物班。

  王有亮回家商量要不要报名,姐姐心直口快地问:“学这个是干嘛的?”

  王有亮有自己的小算盘——学这个,能到处跑,满世界疯啊!

  家里人挺开明,让他自己做主。

  面对报不报的问题,他跟一位发小儿决定用世界上最科学的一种方法来决定——扔硬币,是画儿的一面就去。

  一扔一落。

  俩人乐呵呵地去报了名。“后来发小儿还是没去成,他家里不同意,觉得‘偷坟掘墓’损阴德。”

  开始上课了,一个班,70多名学生,来讲课的都是大家——罗哲文、杜廼松轮番上阵。“大热天儿的,教室里别说空调了,电风扇都没有,老先生们还紧扣着衬衫最上面的扣子,慢悠悠地讲。虽然没有任何现代化的设备,但一位位都是口吐莲花。”王有亮说,“碰上学生特别淘,他们就是讲道理。”

  3年,毕业。

  王有亮被分配到故宫博物院,师从青铜器修复大师赵振茂。

  一切都是顺理成章,没有过多花费过心思。

  “小伙子哪儿坐得住啊。”坐在办公桌后边,王有亮声儿不高,自个儿呵呵地笑,“当时就觉得憋得难受,宫里宫气儿太足。我还喜欢玩,滑冰、游泳,弹吉他,没有不喜欢的。中午就午休一个小时,宁肯不吃饭,也得出去玩儿。”

  他语速和缓,画面感却扑面:从后海游了泳,骑车到地安门外,树荫斑斑点点地投在地上,十八九岁的小伙儿,晒得黝黑,脚下自行车链子都快磨红了,风呼呼地吹起他的发丝。

  “老师傅也愿意我们出去玩儿。要不偶尔留在屋里,一会儿就弄出个动静。”

  “我们来了也有好处啊,小院儿里的枣子、杏儿再也不浪费了,等不到熟透了,就让我们年轻人蹬着凳子给摘光了。人人有份儿,算是得了皇帝的济。”

  不过干活儿的时候可不能这么由着性子来,那得磨,就从磨青铜器开始。

  正赶上国外博物馆要复制一批青铜器,大师兄带着王有亮等一拨儿小师弟们做铸造、打磨,二师兄也帮衬着。师父就在最关键的一步——做旧的时候才上手。

  磨到什么份儿上算行?师父给了标准:表面跟剥了皮的熟鸡蛋一样。“古代器物制作的时候就是这个规矩”。

  一干就是三年,浑身的躁气都化了,王有亮算是正式入了门。

  2.一出声儿就挨训

  今年年初,一部“我在故宫修文物”的纪录片火了,王有亮和同事们迅速蹿红。他接待的媒体记者也多了起来。每次,他都郑重地掏出一张自制的师承图,也像是当年给他们上课的老先生一样,慢条斯理地讲:“我师父,是故宫著名修复专家赵振茂先生。赵先生的青铜器修复,那是国内外闻名的,首屈一指。”

  赵先生15岁学徒,“古铜张”的第三代传人。1952年,故宫的老院长吴仲超从全国选拔青铜器修复高手,亲自把赵振茂请来,绝对算得上故宫里搞文物修复的第一批元老。

  在这张跨越了近百年传承表上,王有亮下面写着徒弟高飞。

  小伙子二十多岁,爱说爱笑:“不熟的人眼里,我师父是个不善言表的人,更多时候‘活儿都在手上’。但他对我特别好,而且特有冷幽默。现在虽然很少有人讲究师徒关系了,但师父就是师父,算是亲人。”

  这一切,似曾相识。在三十多年前,在故宫小院儿里上演过类似的一幕:

  60多岁的赵振茂给王有亮立规矩:上班不能说话,不能闲聊天,给你个复制品,整整一上午你坐那儿打磨,再想说话也得憋着。“一出声就挨训”。

  不过教手艺的时候,赵师父不藏私,倾囊相授。

  在这儿得先插一段赵振茂的故事。这位老先生算得上马踏飞燕的“救命恩人”。

  那是1971年一天清晨,被下放到湖北农场的赵振茂正猫着腰在田里劳动。连部的一位干事顺着田埂跑过来,扯着嗓子喊开了:“赵振茂,赶快收拾行李!”

  “上哪儿去啊?”

  “问这么多干嘛!赶紧上来!”

  得,好脾气的赵振茂拔出两条腿,直奔宿舍,当天下午就坐上了开往北京的列车。

  下火车,单位已经下班了,先回家吧。打盆水洗脚,赵振茂发现自己小腿上还粘着田里的土呢。

  家里人问怎么回来了,他无言以对。因为确实不知道啊。

  第二天,到故宫博物院报到,赵振茂直接被领到院文物修复厂(现文保科技部前身)铜器小组上班。

  他这才知道来龙去脉: 当时有外国报道说,中国的古迹被破坏了,文物都被毁了。周恩来总理听到后非常生气,指示要给新出土的文物办个展览,让它们跟国内外的观众见面。一批手艺高超的文物修复匠人被急召回宫备展。这才有了前面描述的一幕。

  赵振茂接手了一件铜奔马,是1969年一座东汉晚期墓室出土的。

  马高34.5厘米、身长45厘米,昂首嘶鸣,三足腾空。雕铸师别具匠心地把支撑马身全部重量的右后足放在一只飞鸟身上,巧妙地利用鸟的躯体扩大了着地面积,确保奔马的稳定,塑造出矢激电驰、蹄不沾土的姿态。

  汉代,强大的骑兵是破匈奴、保家国安定必不可少的军事条件,所以汉人对马的喜爱超过了以往任何一个朝代。骏马甚至被提升到国力强盛、英雄业绩的象征。这匹马显然是墓主人最重要的陪葬品之一。

  但历经岁月流逝,送修时铜奔马黯淡无光,仅颈部就有7个1平方厘米的孔洞,马鬃缺失,马尾也断了。

  赵振茂依据秦汉时期对战马质量要求颇高的历史记载,力求恢复其原貌:

  焊鬃毛和马尾,用毛笔沾咬旧液涂抹在马鬃、马尾焊缝及补配的孔洞上,填缝,做地子,做锈……

  “师父讲过,当时马有点站不稳,想了好多招,最后还是他灵机一动,在其他三个空马蹄里都添上泥——是用漆皮汁兑黄土等调合成的稠泥,填满后不仅更美观,而且马稳稳地立住了。”

  几个月后,“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期间出土文物展览”在故宫慈宁宫举行。铜奔马也一炮而红,郭沫若命名其为“马踏飞燕”。

  随后,外交部安排马踏飞燕与一批文物一起,赴世界各地巡回展览,开始了一场“文物外交”。

  在英国、法国、意大利、日本等国家展出期间,观众如潮。传闻,在美国展出时,尼克松夫人看到马踏飞燕时,惊讶地“啊”了一声,展室内的观众都听到了,纷纷围拢过来观看,叹赏不已。

  从此,马踏飞燕名扬世界。郭沫若泼墨挥笔写下了“四海盛赞铜奔马,人人争说金缕衣”的豪迈诗句,形容当时盛况。

  “这些事儿,我师父几乎从来不提。我就没听他跟谁说过自己修过什么东西,哪件是国宝。他对每一件过手的物件都很慎重,哪怕是复制品。”王有亮说,“我觉得师父教给我的,不单是技术,更是他的敬业和做人的品格。”

  如今,王有亮同一届的师兄弟有离开故宫的,也有转了组的。他就一直干这行。“有些事儿不用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一辈子踏踏实实的,挺好。”

1 2 3 共3页

[保存]     [全文浏览]     [ ]     [打印]     [关闭]     [我要留言]     [推荐朋友]     [返回首页]
详细内容_右侧栏目
详细内容_页尾
扫码关注

中工网微信


中工网微博


中工网抖音


工人日报
客户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