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中的“绣花人”

——记西宁货场龙门吊司机王峰

    提着心左右攀上几段缠着厚厚防滑麻绳的陡峭铁梯，再扶着同样缠着麻绳的栏杆，小心走过一截5米多长的铁制“空中走廊”，便径直来到了西宁货场龙门吊司机王峰的驾驶室门口。

    8月21日，记者强忍着恐高带来的眩晕，走进了那个形如空中楼阁的高空驾驶室。

    从底到顶，不足4平米的驾驶室四壁全由透亮的玻璃衔接而成。一把可旋转的铁制椅子，椅子旁，左右两个窄窄的操作台，一架在驾驶室顶部东南角卖力旋转的小风扇以及一部与之对角呼应悬挂的小空调，便是整个驾驶室的所有陈设。

    透过驾驶室，货场内一排排整装待发的集装箱和远处城市鳞次栉比的高楼尽收眼底。然而，在这20多米的高空，在这狭小局促的空间里，53岁的王峰已度过了整整31个春秋，再过一年多，他便要从这里正式光荣退休了。

    高原秋日的阳光透过玻璃直射进来，驾驶室里闷热异常。王峰两手并用，左右熟练地扳动着操作手柄，不时将半个身子探出自己面前专门留出的一块宽窄30公分左右的玻璃空洞，目不斜视，紧盯着集装箱从半空起起落落，随着他手下的操作变换，庞大的龙门吊轰隆隆前后推来进去。衔着十几吨重的集装箱，龙门吊上的大车和小车在各自的轨道上前后左右不停地走走停停……

    “装卸集装箱，看着是一件粗活儿，其实跟绣花一样，差两公分都不行。”装卸的空档，王峰告诉记者。

    在他满口术语的解释中，记者对集装箱的装卸有了一个粗略的了解：扳动手柄，操作1吨多重的锁具，从空中调整好高度，将锁具四角上的4个蘑菇头准确对准车厢里待卸的集装箱上方四角的4个锁眼上，插进后转动角度锁好再提起，最后落放到规定位置。

    装车时则略有不同，提起的集装箱底部锁眼要对准板车或箱车底部的蘑菇头稳稳落进。无论装卸，1吨多重的锁具抓起20多吨重的集装箱时，在空中会左右摆动，从半空中能让几个10公分左右的锁眼和蘑菇头同时完全咬合绝非一朝一夕之工，而令人叹服的是，王峰装卸一个集装箱的时间仅仅只有2-3分钟。

    “吊车司机其实没什么大的技术含量，主要就是多想、多看、多学，熟能生巧、巧能生精，图的只是个稳中求快。”王峰的话语中满含谦逊。

    在详细了解中，记者得知，王峰的龙门吊司机生涯并非走得顺水顺风。

    22岁，正值血气方刚之年，当第一次踏上那2尺多宽的陡峭扶梯时，王峰却双腿打颤，好不容易攀到了20多米高的横梁上，往下一望，他又顿时头晕目眩两腿发软。

    “做任何事，战胜困难首先要战胜自己。”师傅的一句话如雷贯耳，让从不服输的王峰一下子意识到自己的胆怯，也坚定了他要干好吊车司机的决心。

    那一天，王峰上上下下，由快到慢，在陡峭的扶梯上走了十几个来回，顽强地克服了自己心理上对高空的恐惧。

    时光如飞，31年一晃而过，按王峰的话，如今，他闭着眼睛都能走进驾驶室。当操作起那两个手柄时，他左右开弓，像小孩子在键盘上打游戏，专注而又兴奋。

    从这个小小的驾驶室里，王峰度过了人生最美的花样年华，也收获了一个个丰厚的岁月回馈。

    他曾以第一名的定职考试成绩成为一名吊车司机、多次获得西宁火车站和青藏铁路公司吊车司机技术比武的第一名、多次被评为优秀党员……31年的吊车司机生涯中，他的各种荣誉足有厚厚一摞。

    从最初装卸一个集装箱需要40多分钟到如今的2-3分钟，他不凡的岗位历练也同样让人心生敬畏。

    在深入了解后，记者也感受到吊车司机这陌生岗位背后鲜为人知的艰辛。

    冬天，驾驶室里面如同冰窖，吊车司机要冒着零下十几度的严寒紧盯着每一个集装箱的起落安放，上半身几乎浸泡在冰冷的寒风中。夏天，驾驶室里面又如同蒸笼，阳光透过毫无遮挡的玻璃火辣辣射在吊车司机的身上，遇有暴雨或暴风雪天气时，冰冷的雪花和雨滴随风扑进驾驶室，直接吹打在他们的脸上。

    “干吊车司机最困难的是在雨夜或者雪夜，光线暗视线不好，有时候眼睛都睁不开，会影响到工作效率。”说起自己工作中的不易，王峰依然面带微笑。

    “其实，吊车司机有很重的一项任务，就是给货主提取集装箱，每个货主的车型大小不一，有些小型车装起来就要格外仔细，稍有差错就会来回耗时，会引来货主的不满。”王峰说。

    “每天一接班，光看一眼摆放整齐的集装箱，就知道是谁干的活，师傅的绣花绝活，我还得要好好学习。”说起师傅，王峰的徒弟赵元景一脸崇拜。

    采访中，王峰告诉记者，他平均每天装卸和摆正的集装箱多达200个，整整31年中，经他之手，运往全国各地的集装箱竟然多达200多万个……

    “除夕夜，我最爱从吊车上看城市璀璨的灯火和满天的烟花，那个时候，就能真切感受到一种人生的成就感和踏实感。”王峰说，31年中，他已记不清有多少个除夕夜在吊车上度过的。

    2个多小时后，结束了一钩活，王峰终于伸了个懒腰，从座椅上起身时，记者才发现，这个身材敦实笑容可掬的中年汉子早已双颊通红汗湿衣襟。

    当无数的集装箱从青海高原缓缓启程，发往天南地北时，集装箱里也一定承载着像王峰他们这些普通吊车司机无数的汗水……（中工网记者邢生祥  通讯员赵风斌 段梦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