详细内容_页头
 
当前位置:中工网人物频道文化名人-正文
张岂之:人文“春草”绿芳洲(组图)
//www.workercn.cn2014-04-10来源: 光明日报
分享到:更多

张岂之近影 王斯敏摄

一九九○年,侯外庐先生的弟子们在西安。(左起:步近智、何兆武、林英、张岂之、祝瑞开、卢钟锋)

    3月13日下午,清华园。红砖穹顶的大礼堂内,一场讲座正在进行。主讲者是87岁的思想史家张岂之。鬓发如霜的老人声音清扬,把“中华文化与精神追求”的大课题讲得深入浅出、趣味盎然。

    他面前,是一张张神情专注的青春面孔;礼堂后墙上,是一块从近百年前高悬至今的匾额:人文日新。

    学生,人文,正是他心心念念的两大牵挂;教师,“人文学人”,是他愿意接受的为数不多的两顶“桂冠”。

    一个甲子前,他开始追随我国马克思主义史学开拓者侯外庐,参与编写《中国思想通史》《宋明理学史》等著作,以高起点走上学术道路;今天,作为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和建设工程首席专家,他带领众多史学英才团队作战、全心付出,以《史学概论》等重点教材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献礼。

    从青春到白头,他把最好的时光都献给了思想史研究;从教学到科研,他的足音始终与马克思主义史学理论发展同频共振。

    他对人文学科充满深情。“如果说自然科学是参天大树,人文科学就是绿草,不起眼,却不可缺少。”清代诗人张维屏的诗句,最能代表他的心声:“惟有多情是春草,年年新绿满芳洲。”

    此刻,在远隔关山万重的西北大学,他的研究团队也正在春光里忙碌着。走廊墙壁上,六个大字赫然在目——“兼和、守正、日新”,这是他拟定的所训,也是刻在学者们内心的治学理念。

    他播撒的种子,经风历雨后,已碧绿如茵。

    1、求学:擎起一支不灭的烛,走进一幢永远的楼

    先是一片战火,再是一盏烛光,最后,是一幢楼。少年张岂之的求学路,随一个个路标变化着,延伸着。

    那是殃及整个民族的战火,打碎了一个十岁学童对未来的幻想——1937年,张岂之在家乡江苏南通读小学,成绩优异。彼时的南通受本乡实业家张謇“教育救国”理念熏染,学风极盛。读大学、留洋、做教授,是父母为张岂之早早规划好的人生。

    战乱无情,南通濒临沦陷。小岂之被辗转送到远离家乡的陕西城固,在西迁至此的北平师范大学附中继续求学。

    几间茅草屋,几排旧桌椅,虽简陋清苦,却辟出了一方安宁的“桃源”。张岂之和同学们一起,在江边晨读,在油灯下伏案,课余闲暇,便钻进随文人们迁来的一间间书店,饱览书页中的奇丽大观。鲁迅的小说,郭沫若的新诗,令他深深迷醉于人文的魅力。

    思乡之苦很快被热火朝天的学习冲淡了,还品出几丝别样的“甜”来。

    “一次考试前,校长宣布,发给每人一根土蜡烛温书用。顿时,欢呼声、掌声、笑声响成一片。那几天,我们燃起了烛,烛光照亮了教室,也温暖了一颗颗稚嫩的心。”多年后回想,那光芒在张岂之心中依然明亮。

    烛光伴着他考入重庆南开中学,1946年秋,一举考中北京大学哲学系。

    从此后,他的生命中矗立起一座永远的楼。那是一座灰色的、毫不起眼的三层小楼,却曾云集众多著名学者,成为后学心中的人文圣地。

    北大文学院就设在这里,文史哲各系教师均在此授课,他们迥然各异的风采,深深感召着新生张岂之。

    著名教授自是一派学者气象。

    新儒家宗师熊十力其时已年过六旬,开出“新唯识论”一课。每讲一段,便把手杖提起,轻轻敲点离讲台近的学生,问“领悟”了没有。因为怕他的手杖,教室前排几乎没有学生去坐。但他不息的探索与追问令张岂之印象深刻——外来佛学如何与中国文化结合,进而成为中国文化的一部分?

    时任文学院院长汤用彤为哲学系开课四门:魏晋玄学、英国经验主义、欧洲大陆理性主义、印度哲学史。“研究中国哲学史,先要懂得外国哲学史。这样思路才打得开,方能有所创新。”他还要求哲学系学生学习自然科学,张岂之便曾选修生物学。

    哲学家贺麟正在翻译黑格尔的《小逻辑》,便把成果带上课堂。听课者五人,每周都抽一晚到贺麟家讨论译稿,边享用贺夫人专程备好的茶点,边畅谈研读心得。每有争论,贺麟便认真听取,对“毛头小伙”们连连称谢。在其后出版的《小逻辑》中译本序言里,他专门提到了五位学生的名字。

    年轻教师也有一番鲜明个性。

    讲师石峻的“伦理学”,因热情奔放、旁征博引而受到欢迎,唯其湖南乡音过重,讲得一快便令听者难以理解。张岂之写信请教,颇得石峻嘉许,不但专程解答,还向他“开放”了自己的私人藏书。

    和石峻同年的讲师任继愈,授课则更多了几分冷静严谨,一门“隋唐佛学”讲得条理清晰、逻辑严密。在课外,任继愈俨然成了张岂之的指导教师,不但引导他读先秦诸子,还认真批改其读书笔记,鼓励他走学术道路。这种亦师亦友的关系,一直延续到任老仙去。

    “这些老师身上有共同的一点:中西融合,古今会通。他们力求将中华传统文化与西方文化精华融合起来,创造适合于时代需要的中国新文化。”张岂之感慨。这种追求,潜移默化地影响了他一生。

    2、展翼:“诸青”唱了“重头戏”

    也是一幢灰楼,披岁月风尘而立。门侧挂牌:西北大学中国思想文化研究所。

    每次走进所里,张岂之都会和一位老者对视——那是定格在黑白照片中的侯老外庐,脸庞微侧,双唇紧抿,眼中似有无尽嘱托。60多年前,召唤他探究思想史堂奥的,正是这道目光。

    1952年秋,天高气爽。一位访客给正在清华读研究生的张岂之带来口信:刚履新西北大学校长的侯外庐,邀请他赴西大工作。

    侯外庐,这是个张岂之熟悉的名字。1949年初,他曾在北大讲授“中国思想史专题”。张岂之是学生中用力最勤者,常去当面请教。

    “他推荐我们读恩格斯的《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读马恩关于历史唯物主义的通信,‘用马克思主义的眼光,还思想史以本来面目’,令我受到了历史唯物论的启蒙。”

    是继续读研,还是去古都西安从教?当时的清华教授们忙于“思想改造运动”,几乎难顾学生。张岂之选择了后者。

    先是在西北大学做讲师。很快,侯外庐奉调北京,筹建中国科学院历史研究所二所,并成立中国思想史研究室。张岂之也成了研究室一员,半年在京工作,半年回校教书。

    主要任务是修订、增补《中国思想通史》第一至三卷。这几卷著作初版于抗战时期,凝结了侯外庐、杜国庠、赵纪彬、邱汉生几位学者的大量心血,但印制多有错漏。

    “我们几个年轻人坐在一间屋子里,逐字逐句地查核引文、考订古籍,拿不准时就和先生商量。”不久后大功告成,谁料却只是个开始,“先生告诉我们,立即着手参加第四卷编写。”

    几位年轻人错愕而兴奋。

    他们深知这部巨著的学术分量,也曾一次次折服于几位作者的笔力与思想。第四卷的编著名单星光熠熠——侯外庐、赵纪彬、杜国庠、邱汉生、白寿彝、杨荣国、杨向奎等,而自己初出茅庐便能与其共事,何等荣幸!

    侯外庐鼓励他们放手尝试,并为其取了个集体笔名:诸青,即“诸位青年”。在晚年出版的自传《韧的追求》中,侯外庐一一点出了他们的名字——张岂之、李学勤、杨超、林英、何兆武。

    当年的“诸青”,“有理想,文史功底比较厚,表现出异常勤奋、学习朴实的共同特点,并各有所长”——侯外庐评价:“岂之哲学基础扎实,归纳力强;学勤博闻强记,熟悉典籍;杨超理论素养突出;林英思想敏锐,有一定深度;兆武精通世界近现代史,博识中外群籍。”

    编写开始了。先围绕主题大量阅读原始材料,做资料长编,然后归纳提炼,形成初步观点,再和侯外庐及其他作者反复商讨、辩论,达成共识后方可动笔。初稿由侯外庐认真审阅,多次修改,推倒重来者亦不在少数。

    每写一章,都是一场硬仗。张岂之面对的“首战”是明代东林党思想。如何界定此群体?其政治性与学术性间关系几何?怎样评价才合分寸?他研读文献,边抄录边思考,卡片做了许多,提纲删改数次,终于完成任务。

    没等松口气,新的课题又来了。几年下来,“诸青”在全卷二十七章中承担了十三章的工作,“唱了重头戏”,最后一统计,每人都吃了一惊。

    侯外庐把这种锻炼队伍的做法称为“下水学游泳”和“压担子”——“在岸上读《游泳指南》,总没有下水学游泳有效。你们刚能肩负50斤,我立即加码到60斤;你能挑起60斤,我立即让你挑70斤。唯此方可不断提高。”

    这样的“实战演练”,张岂之视若珍宝。他亦留恋师生间自由平等的交流——“我们常和侯先生深入交谈,甚至争论。他写成的稿子,我们有时也做文字修订,甚至是观点的修改。他从不愠怒,还吸收了我们的不少意见。‘诸青’成员间互为师长,取长补短,从未发生过署名之争之类的不愉快。”

    辛劳三年,写作终告完成。加上据侯外庐著作《中国近世思想学说史》修订而成的第五卷,全书于1963年由人民出版社出版。洋洋二百六十万言,被评价为“中国思想史研究中分量最重、水平最高、成就最大、影响最广的里程碑式的通史著作”,畅销至今。

    初试啼声的喜悦还未散尽,“文革”开始了。侯外庐戴着“反共老手”的帽子陷入浩劫,张岂之刚刚扬帆的学术之舟,也在风浪中搁浅。

1 2 共2页

[保存]     [全文浏览]     [ ]     [打印]     [关闭]     [我要留言]     [推荐朋友]     [返回首页]
详细内容_右侧栏目
详细内容_页尾

中 工 网 版 权 所 有 ,未 经 书 面 授 权 禁 止 使 用
Copyright © 2008-2011 by www.workercn.cn. all rights reserved
浏览本网主页,建议将电脑显示屏的分辨率调为1024*7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