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过年了，91岁的李怀峰一有空就一笔一画地用左手在废报纸上练习毛笔字，“我有帕金森症，右手拿不住笔，吴院长让我练练左手，看能不能写副对联贴到‘家’门口。”

　　李怀峰口中的“家”，是一个特殊的大家庭——“家长”吴殿华今年81岁了，4名“保姆”中年龄最小的51岁、最大的72岁，被他们精心照料的，是64名平均年龄76岁的老人——这里是冀州市康乐老年公寓，李怀峰是这里最年长的“大哥”。

　　1998年，从冀州市人民医院院长岗位上退下来的吴殿华，在家人的支持下，贷款创办了冀州市职工医院，运营得顺风顺水。然而，2003年的一天，69岁的吴殿华突然提出“要在医院后面办一所老年公寓”，这让家人始料不及。

　　老伴儿焦静首先就想不通，“离休了不歇着，甚至比过去上班时还忙，一把老骨头了，还瞎折腾什么！”

　　4个儿子也不理解：我们各自的事业都很红火，家里经济条件不差；“全国劳动模范”、“抗震救灾先进个人”，父亲身上也不缺荣誉光环；若说发挥余热，不是还有自办的医院嘛……

　　但吴殿华并不回头。原来，近些年在接诊过程中他发现，有的老人因子女忙工作而贻误治病时机；有的老人因经济原因无法长期住院，出院后病情出现反复；有些瘫痪卧床的患者，在家不能得到专业看护……久而久之，他便萌生了“以自办医院为依托，创办老年公寓”的念头。

　　2004年，在吴殿华的坚持下，紧邻冀州市职工医院的冀州市康乐老年公寓正式落成。按照“医养一体”的原则，从医院出院的病人，可以住进老年公寓；公寓里的老人生病，能立刻到医院救治。

　　“医疗、养老不分家，最沾光的就是老年病患。”对此，冀州市城关镇杨孔五村55岁的村民李清河感触颇深。

　　2014年7月，李清河因突发脑梗，被送到冀州市职工医院抢救。术后留院观察期间，他对病房旁边一幢不起眼的2层小楼产生了兴趣，“每天都有医生、护士进进出出，那是啥地方？”

　　主治医生焦国平告诉他，“那是吴院长‘当家’的老年公寓”。心脑血管类疾病是老年人的常见病，按照吴殿华的要求，相关科室的值班医生除在医院查房外，每天还要去公寓查房。

　　李清河术后落下偏瘫的后遗症，可女儿在外地上大学，家里没人照顾他，出院后去哪儿一度让他很苦恼。焦国平的一番话，让他拿定了主意。两个星期的观察期一过，李清河“连大院的门都没出”，就直接从病房搬进了楼后的老年公寓。

　　普通养老院由于薪资有限，很难留住高资历、高水平的医生，即便配有医护人员，大多也长期脱离临床，经验难免不足。康乐老年公寓探索的“医养一体”模式，恰好弥补了这一点。

　　住进老年公寓半年多后，在焦国平的康复指导下，当初被“抬进公寓”的李清河，可以拄着拐杖，绕着小花坛慢慢散步了。

　　在焦国平的工资单里，每月都有“额外”的300元奖金，这是对她兼顾老年公寓老人健康管理工作的补助。跟她享受同样待遇的，医院里还有4名医生。这笔账吴殿华算得精细：“医生没有白忙活，老人们也有了专业的‘健康顾问’，双方皆大欢喜。”

　　比李清河更幸运的，是冀州市城关镇三里庄村83岁的老太太薄丽珍。

　　薄老太无儿无女，去年6月，冲着吴殿华的“名气”，老人的妹妹将她从外地一家养老院转进了康乐老年公寓，“没想到竟捡回了一条命”。

　　今年1月初的一天，护工孔贵姻像往常一样给老人们送早饭，“轮到薄大姐时，我看她脸色煞白，身体也动不了了。”孔贵姻不敢耽误，先给家属打电话，又赶紧喊来医院的值班医生。从发现异常到送进抢救室，全部用时不超过10分钟。

　　“她是突发脑血栓，因为主治医生对老人的病历、用药、病情变化都很清楚，病人才得以脱险。”10多年来，像这样值得庆幸的时刻，在吴殿华的记忆里还有很多。

　　在吴殿华的手里，康乐老年公寓始终“赔钱的时候多、挣钱的时候少”，这两年收支才基本持平。

　　除了钱紧，更让吴殿华头疼的是招不到年轻的护工，嫌工资低是一方面，最主要的还是怕脏。“总靠老年人照顾老年人，对公寓的发展来说，终归不是长久办法。”

　　去年，冀州市政府在西城开发区规划出100亩地，支持吴殿华新建一个拥有700张床位的大型养老院，目前正在做前期规划。“等规模再大点、效益再好点、待遇再高点，也许就有年轻人愿意来这里上班了。”吴殿华说。（记者 张怀琛 马 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