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黄楼里的“喜丧”
1月14日下午5点,天色黯淡,风依然凛冽。北京朝内大街后拐棒胡同的一家小卖铺里,一名男子徘徊不定。他在犹豫着是否走进不远处的那栋黄色的小楼。
明黄的颜色并不能掩盖这栋小楼的老态,单元门和各家的窗户似乎在暗示着它的年龄——一位要回家的老人说楼大约是1984年左右盖好的,没有电梯,她不得不每天费力地在台阶上攀爬。
终于,走到第三层的时候,她不得不停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声音掩盖了一旁防盗门里传出来的隐隐人声。一两分钟后,老人继续着她归家的行途;留下的只有那道紧闭的防盗门和为生命而忧伤的唏嘘——那里便是周有光先生的家,也是他离开人世的地方。
防盗门并非永远紧闭着,其实,这个下午,它已经接待了许多周有光先生的学生和朋友,当然也包括诸如常州市副市长和统战部部长这样的官员——常州,那是周先生出生的地方。
与他们相比,小卖铺里的这位男子显得“微不足道”:他,只是这里所属社区居委会的书记。但在他的手机里,却保留着和周有光先生的合影。那是去年10月10日,他探望周有光时拍下的。照片也透露着周先生家里的“秘密”:布置普通,房间内摆放了一张床,一个小的木制方桌,两把椅子和一台电暖器,房间地上铺的是黄色的地板革。
这位姓于的书记说老人家里很朴素,没怎么装修过,只是去年楼道改造的时候把厨房、厕所改造了一下。
他的描述与著名作家谢玺璋所描述的不谋而合,后者还提到了老人的书房:“……来的客人都引到他的书房坐。书房也就十来米,绝不能算大,陈设简单而实用,窗前放一张书桌,靠墙立两个书柜,对面是双人沙发,大概是为他休息所备,客人来了,也坐一坐。桌上摆着电脑,我们进来,他把目光从屏幕上移开,招呼我们坐下。”
谢玺璋印象中的周有光平和而亲切,而在这位于书记的描述里,周先生更是一位与一般老人无异的社区居民。他描述老人去理发的情形:“理发师是他老乡,以前总是上门理发。去年大概七八月份的一天,老爷子比较着急,就让保姆推着去理发,他也是想着出来转转。”
回忆给予了这位书记勇气,他决定去老人家里祭拜一下。5点20分左右,他走向了小黄楼。大约10分钟后,他走了出来。短暂的时间却给予了他深刻的记忆:家中设置了小灵堂,有一张彩色的画像,下面桌子上摆了鲜花。他称,家属后续会尊重老人的意见,可能只准备一个小型的告别仪式。
“用北京话讲,”他说,“这也是喜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