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我依旧自豪
■本报记者 许 敏
凌晨时分,我裹紧军大衣,喘着粗气爬上陡峭的山坡。
深夜的高原群山如蛰伏的怪兽,黑漆漆地环绕哨所四周。寒风沿着峡谷袭来,每一丝风吹草动都牵动着哨兵敏感的神经。
“遇到情况及时上报,必要时可采取措施。”我身旁的哨兵陈鑫伟,用极快的语速向我介绍站哨须知。
第一次站上边防哨位,新奇中带着豪情。这荒芜连绵的高原群山,因为有一群热血官兵的守护,而烙上了祖国温暖的印记。
身后,祖国已经进入温柔的梦乡。寒风中,这些战士就是祖国的坚硬甲胄。“我站立的地方是中国。”置身边防哨位,这种使命感在胸腔中翻涌得格外强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伴随着长时间的静谧,无聊枯燥的感觉悄然袭来。哨兵们纹丝不动地站在我身旁,严肃坚毅的目光直视前方。前方群山暗伏,漫天星河闪闪发亮。
愣怔时,群山间突然有一束光闪过。“报告!”我扭头汇报,却发现一直在我身旁的陈鑫伟早已前去查看。很快,他迈着矫健的步伐返回哨位。“确认过了,是营区的光,没事。”陈鑫伟解释道。
高寒缺氧,在高原上执行任务并不容易。得知陈鑫伟只有18岁时,我曾怀疑这个身材瘦小的列兵能否禁得住高原的考验。此番见识过他的机敏警惕,我心中暗生钦佩。
“在那遥远的地方,有我可爱的连队……”一个多小时的站哨结束,伴随着班长尼玛次仁的轻声哼唱,哨兵的身影渐渐融入夜色。这首饱含戍边情感的歌曲,由尼玛次仁作词作曲,是他最爱的一首歌。
在这海拔4000多米的地方,夜空中星河格外灿烂。数千里外,灯火辉煌的北京因迎接新中国七十华诞而举世瞩目。而这里,夜色沉沉的深山人迹罕至。
“虽然我很羡慕那些在天安门广场站哨的战友,但能在边防为祖国站岗执勤,我同样很自豪。”陈鑫伟说。家人看不到他们站岗的英武模样固然遗憾,但这群士兵仍以戍守“在那遥远的地方”而自豪。
为了弥补心中的遗憾,支普齐的战士们,大多喜欢穿着作训服、陆战靴休假探亲——他们珍惜这难得的“下山亮相”机会,想让自己以最帅气的戎装模样出现在乡亲们眼前,让家人因自己而荣耀。
返回营区的路上,陈鑫伟摘下手套。我注意到,厚厚的老茧爬满他的手掌,虎口处撕裂的伤还没好,手心磨破的水泡形成一个个血色圆坑。“训练嘛,难免会磕磕碰碰!都怪以前自己没吃过多少苦。”他满不在乎地哈哈一笑。
一班班岗哨,在高原深处轮换着。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陈鑫伟和战友们忍受着高寒缺氧的折磨,忍受着与世隔绝的孤独,伫立在山间。
倘若我们于灯火辉煌处西望,目之所及,无法看到这群可爱的人;战友们在哨位上的英姿,只有山间明月和灿烂星河共赏。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他们在遥远的边陲默默守护着祖国的繁荣。
被问及服役期满是否会选择离开支普齐,陈鑫伟摇了摇头:“这片星空和土地,我还没守够呢!”
夜空中群星熠熠生辉,间或滑落的流星,都不及这群年轻士兵眼中绽放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