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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教授戴锦华:社会文化面临整体坍塌
//www.workercn.cn2014-10-31来源: 北京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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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曾任教于北京电影学院电影文学系,后任教于北京大学比较文学与比较文化研究所,教授。北京大学电影与文化研究中心主任。从事比较文学、大众文化、电影与性别研究。专著10余部。专著与论文,被译为英文、法文、德文、意大利文、西班牙文、日文、韩文及阿拉伯文出版。

  北青报:盘点今年大半年来的中国电影,有影评人说今年的特点是“有票房,无电影”?您的观察呢?有值得一看的电影吗?

  戴锦华:今年引起我关注的国产片是《黄金时代》,也许还要加上《蓝色骨头》。

  北青报:《黄金时代》这部电影引起了截然相反的非常大的争议。

  戴锦华:老实说,《黄金时代》是今年目前为止我看到的最认真、最完整、最有抱负的国产片,显然从编剧、导演到各个部门都极为认真地尽了全力,他们对于自己要表达的东西,以及如何表达有相当成熟的考量。

  北青报:在微博上曾经看到您的学生问您对《黄金时代》的看法,您当时说许鞍华和萧红气场不合?

  “失败”电影: 很大程度上检验了我们的文化生态 《黄金时代》

  戴锦华:对,看片之前。我开始对这个电影没抱太大期待的原因就在这里。我知道许鞍华是一个极为敬业、有情怀、有能力的导演;萧红是我最爱的女作家之一,萧红极为特殊。她是典型的大时代之女,是天才型的作家。萧红极为“女性”,所谓“为自我牺牲精神所缚”的“高贵的大鹏金翅鸟”,但超越了人们对女性书写的一般想象,她攫住了她所遭遇的那个灾难的时代,她用自己的文字碰触并网罗住了那个时代的轮廓。萧红没有那种轻盈的浪漫,她身上有着一种魔咒般的气质与特质。我以为许鞍华独有的那份丰满的现实感与同情并不适合萧红。这是看片前的感受。

  北青报:看了之后呢?

  戴锦华:这就是我说的许鞍华(也许应该说李樯?)的自觉,他们另择路径,没有试图去捕获萧红,而是环绕着她,以对萧红的记忆和讲述去勾勒她的形象和所在。毫无疑问,这让影片的接受门槛有点高了。

  从几个层面来看:《黄金时代》的形式和设定,先在地要求人们了解萧红、萧红的时代,她所书写的时代,而且必须多少了解此后大半个世纪里讲述、评判萧红的历史——文学史、也是冷战、后冷战史。可以说,影片不仅是一部萧红的传记片,而且是某种与多重历史叙述的对话。影片最重要的形式元素,讲述着会不断撕裂封闭的电影世界,直面摄影机、直面观众,便旨在于此。这的确是个高门槛。而换一个角度说,今天的中国和世界文化的最大特征是历史纵深的消失,我有时候也会用“历史坍塌”来表述这一特征。必须说明的是,我所谓的坍塌不是历史空间成了废墟,而是“降维”为二维的扁平,犹如一幅图画,不再有纵深,无法进入,一个试图和历史对话的作品本身就会碰在图画所形成的墙壁上。

  第三个层面的问题是,电影在多个不断往返的时间维度上,围绕萧红来讲述她,致使萧红本人成了一个沉默的中心,一个始终穿透又无法穿透的坚硬或空洞的内核。它努力诚实地与历史对话,也最终陷落于失语的症候。不错,影片有缺憾,有难度。但偌大的中国,如此的观众数量,《黄金时代》没有获得它可能的观众仍必须视为怪现象。

  北青报:这部电影的票房很不理想,有人看完之后也表示很失望。

  戴锦华:中国电影市场产业规模的成长速度是天文数据式的,世界电影史上没有先例,影院的扩展和银幕数的激增,再造出的观众数是十分惊人的。但问题也就在这里:众多的观众是某种意义上的“非电影观众”:缺少最起码的电影知识,不要说文化。举个例子,我在某天本着“敬业精神”,连续看了《小时代》和《后会无期》,现场的效果之好,观众和影片之间的共振让有准备的我,也大跌眼镜。但一个细节,令我记忆颇深:那便是《后会无期》中贾樟柯出现的时候,相对于始终处于亢奋中的现场观众,对这个大噱头毫无反应。显而易见,他们不是我们所谓的电影观众,他们不认识明星级的封面人物贾樟柯,他们是韩寒带入的、为了韩寒而来的观众。他们兴奋的是他们或许已然熟悉的韩寒的段子。

  当然,关于《黄金时代》的票房失利,人们已说到了营销定位、预期与影片的错位。影片的宣传用历史想象许诺了一个“民国故事”,这是他们大失所望的成因之一。关于民国,我的同事李零教授就说过一句非常朴素、诚恳的话:民国年代不可能是黄金时代,优雅、自由、个性,因为它是一个战乱、流离失所的年代。这也是影片《黄金时代》的基调。萧红的文学史身份是东北流亡作家,她的一生不是“奋不顾身的爱情”、“说走就走的旅行”,而是逃亡、流亡、求生。她的伟大,是在这间隙里留给了我们伟大的文学作品和她生命的传奇。但我们今天的民国想象被所谓“临水照花人”式的张爱玲锁定。因此无法指认大时代与小儿女之间的天壤落差。

  我们永远受制于时代于文化的限定,我们永远只能看到我们预期的东西,而对别样的表述与事实视而不见。于是人们看到的是三人同床,看到的是萧红的吃,似乎那是一份风情,一种怪诞,好像我们已完全无法想象战争与灾难的时代,不知饥饿、贫穷与匮乏为何物。相对于人们的民国想象与营销案误设的预期,观众的失望是必然的,但几乎可以说,与影片无关。

  北青报:你觉得处理这样的民国题材,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戴锦华:这恐怕不是一部影片所能回答的问题。首先我不会以票房成败论英雄,其次,我一向把电影视为某种监视社会文化的终端显示屏(这也是我持续关注电影而非电视剧的原因)。《黄金时代》的失败和其他热卖影片的成功一样,展示的是我们整个社会的文化生态及其问题。如果历史已然缺席,那么要问的是,我们如何让历史在场?让怎样的历史在场?否则,我们是否让可能与历史对话?《黄金时代》绝非完美,但它的定位、诉求,它的视听语言与结构尝试,已弥足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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