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强的白平良哪肯放弃这难得的测量机会!他回答道:“这是几十年不遇的大暴雨,走了就收集不到数据了。”
风越来越大,屋外的雨量筒支架都被吹歪了。白平良从屋里跑出来,抱着雨量筒支架趴在地上,用身体的重量稳定住支架,继续接着雨水。
突然,他身后1吨多重的铁皮房被大风吹起,贴着他的脊背飞了出去,将他的衣服刮烂,胳膊、大腿划出了口子,鲜血汩汩地流出来,又被雨水冲走,只留下了火辣辣的痛。但白平良管不了这些,仍死死地抱住雨量筒支架,记录下了宝贵的数据,为拦沙工程的设计提供了可靠的第一手资料。
“拦沙工程建设有效地治理了水土流失。以前一下雨,山上流下的是泥糊糊,拦沙工程建设以后,流下来的是浑水,有的地方甚至流下来清水。”白平良说。
一座坝,一辈子
李英华是一名特殊的“医生”,他的诊治对象很庞大,840米长的身躯横卧在黄河上——它就是位于黄河干流的刘家峡水库大坝。
刘家峡水库大坝看上去是钢筋混凝土构成“大块头”,里面却布满了如人类毛细血管般精密的廊道。李英华一年中有近三分之一的时间在大坝深处的廊道里工作。
作为国网甘肃省电力公司刘家峡水电厂水工分场维护班班长,他的工作就是对这座大坝进行日常维护和安全监测。
5月的阳光炙烤着大地,大坝溢洪道在阳光下的温度超过了40摄氏度,一脚踩上去,隔着3厘米厚的鞋底,都能感到脚心热辣辣的。可李英华和同事们已在这上面工作十几天了,他们要赶在汛期开始前,完成对溢洪道的检修。
溢洪道长800多米,宽30多米,是一个大斜坡,最陡处超过50度,加之流水常年冲刷,上面布满了青苔,人走上去,一不小心就会滑倒滚下来,出现伤亡危险。
为了防滑,李英华他们先在溢洪道上搭建临时钢梯,之后顺着钢梯爬上坡面,身体微微前倾,在陡坡上找好平衡点,然后迈着小碎步,在溢洪道上一寸寸地挪动。
李英华先是用眼睛观察坡面是否有冻融、气蚀,流水冲刷造成的损害。然后用1磅重的铁锤头敲击坡面,通过声音分辨是否有空洞,寻找出肉眼看不到的损伤。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李英华头上的汗水顺着额头流进了眼睛、流到了嘴角,煞得双眼难睁,嘴咸舌苦;时间一长,他脚下的热浪也透过鞋底钻进了脚心,火烧火燎;汗流多了,他的喉咙也冒起了烟。可他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眨了眨双眼,咽了咽口水,手上的动作一下也没有停……
就这样,李英华带领着他的团队,冒着阳光曝晒,高温炙烤,在50天内完成了对溢洪道的检修。
检修积水井,是李英华需要维护的另一项任务。积水井位于坝顶下143米处,用于收集大坝缝隙漏水和电厂水轮机漏水。每年汛期结束后,这里便淤积有7-8米深的积水和泥沙,李英华团队的工作就是把这些泥浆清理出来。
李英华每次要穿上橡胶防水服进入积水井淘泥浆,一到井下双腿就深陷淤泥中,拔也拔不出来,笨重的橡胶服让他弯也弯不下腰,只能站在原地挖泥浆,挖完一块拔出腿来再挖一块,直至将泥浆全部挖完。
一天下来,他也说不清是腰酸还是背痛,拖着浑身是泥的身躯和沉重的脚步走回家,进屋后就瘫倒在沙发上,再也不想动了。
老伴见状,给他倒了一杯酒,心疼地说:“起来吃饭吧,再喝点酒解解乏!”
李英华起身来到饭桌旁,伸手去拿酒杯,不料“啪嗒”一声,酒杯掉在了地上,摔碎了。
原来,连续40天重复着下锹、起锹的动作,李英华的肩膀、手臂早已僵硬麻木,连酒杯都端不住了。他和同事们一起,挖出了近500立方米的淤泥,保证了大坝正常防洪,电厂正常发电。
除了检修积水井,还有排沙洞。排沙洞是刘家峡水库为减少库区泥沙淤积而建的,位于地下57米的岩石层中,直径3.5米,长约600米,洞里阴冷潮湿,寒气逼人。
李英华和同事们沿着竖井螺旋下降,来到位于地下岩石层中的排沙洞,“滴答”“滴答”的水声将他们引到排沙洞深处。
李英华调亮头灯,抬头望向洞顶,很快发现一处巴掌大小的破损处,他立即拿起砂轮,细细地将坑洼处磨光,再用喷灯将打磨过的地方烤干,然后刷一层环氧基液,最后用环氧砂浆进行补平。
环氧砂浆会产生有毒有害气体,李英华和同事们都戴着活性炭防毒面罩作业,两个小时就要换班,到地面上呼吸新鲜空气。一天要爬上爬下往返两次。一天下来,李英华双腿酸痛得一个星期走路都不利索。
由于洞内寒冷潮湿,李英华和同事们每次下洞都要穿绒衣绒裤,还要带棉护膝,而这些穿戴干活时间长了,就会被空气中的水分打潮,外面的衣服沉沉地往下坠,里面的衣服贴在身上感到特别痒,不仅难受,久而久之还落下了病。李英华说:“干我们这行的,都有关节炎。”
可落病归落病,李英华和他的同事们还是一年又一年地守护着大坝,许多人甚至一辈子就没离开过大坝,年复一年地重复着这样一张工作时间表:
溢洪道渠身大修50天;排沙洞渠身检修20天;洮河排沙洞渠身大修60天;防雾廊道整修20天;尾水防波墙整修30天;积水井清淤40天……(记者丁铭、魏婧宇、张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