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沁文完成初稿后，钱老给他写了一封信：

　　一、我认为来稿是可以的，表达了我们讨论中的论点。这些论点虽然有些新颖，但我看是对的，至少直到今天还看不出是错误的。那就提出来吧，让实践去验证吧！

　　二、题目改为“农业系统工程”，简明些。

　　三、我坚持署名是你在先，我在后。说明问题是你最先提出的，而我只是后来同意了而已。文稿是你写的，我对稿子只作了删节，并未添加意见。第一讲的字数约八千字。

　　四、现把文稿寄给你，希望再仔细看看，观点有无不妥之处？数字准不准?要改就改在稿子上，不要再找人抄了。请于月底以前再退给我，我再看一遍。最后我这里打印，比较方便。

　　每忆及此，张沁文总是深有感慨地说，我一才疏学浅的基层科技人员，能与世界闻名的大科学家钱老联名发表文章，已经感到无上荣光，钱老还坚持把我的名字署在他的前面，我实在当之有愧。钱老博大的胸怀，高尚的情操，多么令人钦敬！

　　坦率真诚、实事求是

　　“我是从来不担当什么征文活动的顾问的”

　　我一直珍藏着钱老写给我的多封亲笔信。这里，先介绍其中的三封信。

　　1989年初，《求是》杂志文教部筹办“‘开拓杯’企业文化研究征文”活动，委托我主持这项工作，我们拟特邀几位德高望重的科技界、文化界前辈担任顾问，首先想到的就是钱老。我以文教部的名义给钱老写了一封邀请信。仅过了4天，我就收到了他的复信：

　　4月6日信收悉。

　　我是从来不担当什么征文活动的顾问的，所以您的“‘开拓杯’企业文化研究征文”的顾问我也不能干，敬恳谅解！

　　此致

　　敬礼

　　钱学森

　　1989.4.10

　　本部的编辑同仁传看这封短信后，在感到惋惜的同时，对钱老的坦率真诚、淡泊名利无不表示钦佩。

　　新中国成立40周年前夕，编辑部决定组织一批有分量的重点文章。我们文教部委托我给钱老写约稿信，请他撰写一篇关于新中国成立以来科技事业取得的伟大成就及其基本经验的文章。三天后即收到钱老的复信：

　　杨如鹏同志：

　　8月8日信敬悉。非常感谢！

　　我是不会写应景文章的。至于这一时期心里想说的话，近来也都说了，而且在报刊上也发表了。所以现在暂时没有可写的了，纪念文章免了吧？请谅。

　　以后如有值得《求是》考虑的稿子，一定奉上。

　　此致

　　敬礼

　　钱学森1989.8.11

　　1990年2月，我们在研究季度选题计划时，把提倡科技人员学习马克思主义哲学作为重点选题，拟请钱老撰写。我又给钱老写了约稿信。几天后，看到钱老的复信：

　　杨如鹏同志：

　　2月6日信及《求是》编辑部的《工作简讯》6期都收到，十分感谢！

　　但要我写的宣传学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文章，我不想写；因我要说的、我能说的，已写过两篇，都刊于《哲学研究》（见该刊1987年2期及1989年10期），没有新东西了。请谅！

　　此致

　　敬礼

　　钱学森

　　1990.3.14

　　实事求是，尊重对方。虽然未能约到钱老的文章，但我们看到他的亲笔复信，也很受感动。

　　企业文明

　　“文明”“文化”长期分不清楚，就是一些专家学者也如此

　　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作为一种企业管理理论和文化学理论，美国学者首先提出“企业文化”的概念，并对美国、日本、欧洲等地的企业文化进行了对比和综合研究。几年后，我国对国外企业文化理论的译介与研究发展很快，一些企业还积累、总结了自己创建企业文化的初步经验。

　　对于这一理论动态，钱老及时予以关注，并且进行了深入的思考和研究，提出了一些独到见解。这从他给本刊的两封谈企业文化的信中可以说明。

　　1989年9月18日，他在给本刊编委会的第一封信中指出：

　　您刊有名为“开拓杯”的“企业文化”研究征文，我已读多篇。我认为：从这些文章的内容看，所谓“企业文化”涉及全部精神文明，而且也联系到企业的经济和政治问题。因此“企业文化”已包括了企业的全部社会主义文明，不应名之为“企业文化”，应称之为“企业文明”。

　　“文明”“文化”长期分不清楚，就是一些专家学者也如此，如有的书中讲的“广义文化”，实际就是1982年党的十二大报告上的精神文明。

　　《求是》是党中央的理论刊物，要澄清这种混乱，以正视听。

　　编委会收到钱老这封信后非常重视，责成我部认真研究并拟出回复意见。这件事的处理很自然地落到我的头上。正在我仔细研读有关资料之时，未想到距前信仅十天，钱老的第二封信又寄达，对“企业文化”的提法进一步申明了不赞成的态度。信中说：

　　我曾于9月18日给编辑委员会去过一封信，讲了我对“开拓杯”征文用“企业文化”一词的意见，认为应该用“社会主义企业文明”。但在那封信中我没有举实例，因此可能讲得不够清楚。

　　今见《求是》1989年18期，中有康世恩同志文《坚持走有中国特色的工业发展道路》，感到大庆创立的就是社会主义企业文明。有这个实例，再加上“鞍钢宪法”的原则，以及吉林化工总公司、武钢等成功经验，社会主义企业文明是可以讲清楚的；而这是非常重要的。

　　以上请考虑。

　　钱老这封信语气坚定，措词较严厉，使我有些意外，也感到给他写复信难度不小。经过反复思考，我拟出复信初稿，经领导审改后送呈钱老：

　　您给本刊编委会的两封信收到了。谢谢您对我们工作的关心和支持！编委会委托我部给您复信。

　　我们举办“开拓杯”企业文化研究征文，意在促进企业深化改革和两个文明建设。您在信中表达的颇具见地的意见很有启发性，我们已研读过。